从学校回住处的半路上,沈以微买了一袋新鲜的草莓。
入了夏,草莓就不好了,得趁着四月中旬之前买。
她住在小区是临城大学附属的生活区,上个世纪的建筑,淡粉的墙体反复粉刷,反复斑驳,早已不见当年的原貌。
楼下草坪里野花野草疯长,风将春天吹过,一片绿色倾泼出来,远处,是小孩子在荡秋千,笑声和哭声撞在一起,摔在春风里。
沈以微住在十七栋。
听说一楼住了一家子,父母早起贪黑去摆摊卖烧烤和卤味,供养着在临城附属中学读书的十三岁女儿;他们隔壁也是一家子,父亲是开出租车的,母亲卖早餐,供养两个上小学的儿子。
二楼好像是住着一对退休的老教师夫妇,腿脚不便利了,晚上散完步,时常坐在一楼的走道里休息,和过路的人搭话;对面是教师夫妇的儿子,听老教师夫妇说,儿子留学去了,没回来。
三楼一直在装修,周末和节假日倒是安安静静,工作日的时候回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,不是很吵,但装修进程很慢;与之相邻的,是几个合租的实习教师。
四楼住着一堆光荣退休的实验器材和黑板课桌,还能隐约看到彩色粉笔滚落到门缝下。
五楼应该是两户合成一户的,三代人一起住,姥姥身体不大好,卧病在床,父母都是高校老师,独生女在临市最好的高中读高二,女孩会弹钢琴,一首《卡农》弹得很出色。
六楼那位唱评弹的阿姨……
“小姑娘,买草莓了呀?”阿姨穿着优雅的旗袍欲要出门,头发整齐地盘起,见沈以微拎着草莓上来,随口问她一句,“这个草莓甜不甜的?”
“挺甜的。”沈以微从袋子里拿出一颗模样俊俏的草莓递给阿姨,道:“长得也好看。”
其实她并没有尝过,看着个头匀称,颜色鲜嫩嫣红就买了。
“好看不一定好吃,小姑娘。”阿姨接过草莓,尝了一口,道:“嗯,甜得很,你哪里买的?我给我女儿也买一些。”
沈以微同阿姨说了具体的水果摊位置,便转身往七楼走去。
七楼住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,年纪轻轻,模样顶周正顶漂亮的,却没听说她有什么正经工作,整日还挺闲的,不是到楼下招猫逗狗,和小孩子抢秋千玩,就是一个人去菜市场逛一圈回来。
七楼,到了。
沈以微拿出钥匙开了自己房门的锁——实在惭愧,她就是别人眼中的,没正经工作的,闲着没事做招猫逗狗,和小孩子抢秋千玩的那个姑娘。
七楼只有一户,另一户是天台,她的邻居可能是风,是雨,是云,是电闪雷鸣。